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指出，“十五五”时期是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夯实基础、全面发力的关键时期。全会审议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为“十五五”时期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指明了方向。《建议》中多次强调“数智化”与“消费”的关键作用，明确提出“推进服务业数智化”“以放宽准入、业态融合为重点扩大服务消费”，为我们在新起点上推动服务消费高质量发展指明了清晰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面对服务消费存在的结构性矛盾，当前如何把握历史机遇，以服务业数智化为主攻方向，驱动服务消费实现规模“扩容”与质量“升级”，成为亟待破解的重要课题。必须全面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精神，深刻认识服务业数智化对畅通国内大循环、赋能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意义。要准确把握数智技术重塑服务供给与消费模式的内在规律，从技术融合、制度创新、政策优化、安全底线等多维度协同发力，充分释放服务消费潜力，为“十五五”规划的顺利实施注入强劲持久的消费新动能。

　　深刻认识服务业数智化促服务消费的战略意义

　　（一）服务业数智化是顺应技术革命趋势、培育新质生产力的重要途径。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入发展，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等数智技术正深刻改变服务业态和商业模式。《建议》强调要“加快人工智能等数智技术创新”“全面实施‘人工智能+’行动”“促进实体经济和数字经济深度融合”。服务业数智化不仅是技术应用，更是全要素、全流程、全链路的改造升级，能够催生智能制造、绿色制造、服务型制造新形态，孕育平台经济、共享经济、无人经济等新业态，发展智慧医疗、在线教育、数字文旅、智能家居等新服务，从而不断“催生新质生产力”，为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注入新动能。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的数据，2023年我国服务业数字经济渗透率已达45.63%，远高于工业和农业，表明服务业是数字经济渗透最深、潜力最大的领域。

　　（二）服务业数智化是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提升人民生活品质的内在要求。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将“坚持人民至上”作为经济社会发展必须遵循的原则，明确提出“人民生活品质不断提高”的目标。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居民消费需求正从生存型向发展型、享受型转变，对高品质、个性化、多样化服务的需求日益增长。Z世代（通常指1995年至2009年出生的一代人）的“兴趣消费”“情价比”消费，银发族的康养、文旅需求，新中产的精神文化、教育、便利服务消费等，都要求服务供给更加精准、灵活、优质。数智化能够通过个性化推荐、定制化服务、沉浸式体验、即时响应等方式，更好地满足这些多元化、高品质的消费需求，使“现代化建设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例如，即时零售、在线问诊、远程教育等打破了时空限制，让下沉市场居民也能便捷享受优质服务。

　　（三）服务业数智化是构建新发展格局、增强国内大循环可靠性的战略支撑。强大国内市场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战略依托。《建议》要求“增强国内大循环内生动力和可靠性”。服务消费是国内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快速增长和结构升级对畅通内循环至关重要。数智化通过提升服务业全要素生产率、降低交易成本、优化资源配置，能够显著增强服务业的供给能力和竞争力，从而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形成消费和投资相互促进的良性循环。例如，餐饮外卖通过数字化将服务半径扩大数倍，促进了餐饮消费；平台经济整合零散服务资源，创造了规模效应。

　　（四）服务业数智化是破解服务消费“低水平均衡陷阱”的关键抓手。服务消费具有无形性、体验性、生产与消费同步性等特点，传统模式下易出现信息不对称、信任机制难建立、供需匹配效率低、服务质量不稳定等问题，导致“优质服务供给不足”与“低效服务资源闲置”并存的“低水平均衡”局面。例如，养老服务业面临巨大需求缺口与实际床位空置率高的矛盾，部分一线城市养老机构入住率甚至不足40%；托育服务潜在需求旺盛，但实际入托率不到10%，托位总体利用率不足60%。从整体上看，服务消费“低水平均衡陷阱”的根本原因在于服务供给质量有待于进一步提升。《建议》提出，扩大消费要重视供给创新，“以新供给创造新需求”，并首次在中央层面提出“推进服务业数智化”。数智化能够进一步优化服务供给，扩大服务覆盖范围，从而打破供需错配的僵局，推动服务消费从低水平均衡向高水平跃迁。

　　“十四五”时期服务业数智化促服务消费取得的显著成就

　　（一）强大的基础设施：数字底座夯实，支撑能力实现跨越提升。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信息通信体系实现跨越式发展，“十四五”时期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成效尤为显著，为服务业数智化提供了坚实底座。一是网络覆盖与性能全球领先。截至2025年7月底，我国已建成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5G）基站超过459.8万个，实现“县县通千兆、乡乡通5G”。在广覆盖的基础上，实施“信号升格”专项行动，推动5G、千兆光网在文旅、交通枢纽等重点场景深度覆盖，持续提升网络质量和用户体验。二是算力基础设施加速布局。截至2025年6月底，我国在用算力中心达1085万标准机架，智能算力规模达788 EFLOPS〔算力单位，该单位代表每秒百亿亿次（1018次）浮点运算，是衡量超级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系统计算能力的重要指标〕，全国一体化算力网体系加快构建。三是数字技术与服务业深度融合。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数据，2023年，我国服务业数字经济渗透率已达45.63%，较2016年提升16个百分点，是三大产业中渗透率最高的领域，为服务消费线上化、智能化奠定了坚实基础。

　　（二）强大的市场主体：平台生态繁荣，创新活力竞相迸发。“十四五”时期，我国平台经济在规范中持续发展，各类服务企业数字化转型步伐加快，成为驱动服务消费变革的中坚力量。一是平台企业引领业态创新。大型平台企业依托数据、技术优势，构建了覆盖餐饮、零售、出行、文旅、健康等全方位的服务生态。2024年，我国服务类消费网上零售额约达2.44万亿元，占网上零售额的比重上升至15.7%。平台通过建立评价体系、信用机制和便捷支付，有效破解了服务消费的信息不对称难题。二是中小微企业加速数智融合。在政策引导与市场驱动下，广大中小微服务企业积极应用软件运营服务（SaaS）、云计算等工具进行数字化改造。以餐饮业为例，2024年餐饮外卖市场规模达1.5万亿元，占餐饮业销售总规模比例升至26%，数字化极大地扩展了服务半径和经营效率。三是新业态新模式蓬勃发展。直播电商、即时零售、在线文娱、远程医疗、智慧旅游等新业态规模迅速壮大。

　　（三）强大的消费业态：场景创新涌现，消费体验持续升级。数智技术全面渗透到服务消费各领域与环节，催生了一系列引领全球的消费新场景。一是线上线下（300959）融合（OMO）成为常态。“线上预约、到店体验”“线下体验、线上复购”等模式广泛应用。美团数据显示，2025年第一季度，“人工智能”搜索量同比增长44%，“无人机表演”搜索量同比上涨40%，反映出数智化新场景的巨大吸引力。二是沉浸式体验消费迅速崛起。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等技术在文旅、娱乐、零售等领域创造沉浸式新体验。例如，“漂亮饭”（高颜值餐饮）等注重感官体验的消费风潮在Z世代中兴起，据美团数据，2025年第三季度其在大众点评平台的月均搜索频次较去年同期增长近30倍。三是个性化定制服务日益普及。基于大数据和人工智能分析，教育、健身、旅游、家政等服务可实现精准匹配和个性化方案定制。

　　（四）强大的融合动能：产业边界模糊，实物服务协同互促。数智化推动了实物消费与服务消费的深度融合，创造出“产品+服务+体验”的一体化消费新模式。一是“服务赋能实物”趋势明显。以汽车消费为例，截至2024年全国机动车保有量达4.53亿辆，带动了维保、金融、出行服务等后市场服务快速发展。以体育消费为例，2024年与体育相关的旅游产业规模达1.79万亿元，增速为27.6%，体育服务有效拉动了运动装备等实物消费。二是“实物承载服务”模式普及。智能家居设备成为连接家庭健康管理、娱乐、安防等服务的入口。截至2024年12月，我国网上外卖用户规模达5.92亿人，占网民整体的53.4%，智能终端与即时物流网络共同支撑起庞大的到家服务市场。三是跨界融合催生新增长点。数字文旅、智能康养、在线健身等融合业态不断涌现。例如，2024年我国户外运动线上消费约2亿人次，消费总额超3000亿元，有效结合了体育、旅游、装备制造等多个领域。

　　（五）强大的治理能力：监管框架优化，发展环境持续改善。面对服务业数智化带来的新挑战，我国监管体系与治理能力在探索中不断完善。一是包容审慎监管框架初步形成。针对平台经济、共享经济、在线服务等新业态，国家坚持促进发展与规范监管并重。2024年8月出台的《关于促进服务消费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及后续配套政策，为服务消费新业态的发展提供了明确的政策预期。二是标准与规范体系建设加快。在网约车、在线旅游、直播电商等领域，相关部门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服务标准和监管规则，推动行业从野蛮生长走向规范有序。针对数据安全、隐私保护等问题，《个人信息保护法》等法律法规为服务业数智化划定了底线。三是协同治理效能提升。初步形成了政府监管、平台治理、行业自律、社会监督的多方协同治理格局。平台企业在内容审核、商家管理、争议解决等方面承担起更多责任，提升了整体服务消费环境的信任度。

　　“十五五”时期服务业数智化促服务消费扩容升级的方向与路径

　　（一）根本遵循：坚持党的全面领导，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推进服务业数智化、促进服务消费，必须始终坚持和加强党的全面领导，全面贯彻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精神。要深刻领会和践行《建议》中“坚持人民至上”的原则，将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服务业数智化的发展，必须着眼于解决人民群众急难愁盼问题，补齐民生短板，缩小数字鸿沟，使数智技术成果更多更公平地惠及全体人民，特别是在养老、医疗、教育等关键领域，让发展成果真正转化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二）核心任务：深化技术全链渗透，催生服务消费新质生产力。“十五五”时期，要推动数智技术从“应用”走向“深度融合”，从“单点突破”走向“全链条赋能”。一是加速人工智能全方位赋能。全面落实《建议》提出的“全面实施‘人工智能+’行动”。推动生成式人工智能（AI）在服务交互界面、个性化内容生成、智能客服、服务过程辅助等方面深度应用，大幅提升服务效率与体验。加快服务机器人（包括人形机器人）在家庭服务、养老陪护、餐饮配送等领域的规模化应用，突破人力资源约束。二是拓展沉浸式技术应用场景。推动扩展现实（XR）技术在旅游、娱乐、购物、教育等领域打造更多标杆性应用，促进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深度融合，创造不受物理限制的消费新世界。三是建设服务消费“大脑”与数字孪生平台。支持构建行业级、区域级的服务消费大数据平台，通过对消费趋势的精准预测和资源的智能调度，实现供需的更高效匹配，根治“忙闲不均”的痼疾。

　　（三）关键举措：破除制度性堵点，激发服务供给主体活力。《建议》明确提出“坚决破除阻碍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卡点堵点”“以放宽准入、业态融合为重点扩大服务消费”。一是全面深化服务业改革开放。大幅放宽医疗、教育、文化、养老等领域的市场准入，消除对民营资本和外资的隐性壁垒，形成各种所有制经济公平竞争、共同发展的格局。二是构建适应新业态的监管体系。秉持包容审慎原则，对“互联网+医疗”“数字文娱”及自动驾驶出行服务等跨界融合业态，明确监管主体、划定安全底线、创新监管工具（如“监管沙盒”），实现“放得活”与“管得好”的有机统一。三是加快完善标准与信用体系。针对直播电商、在线家政、智慧养老等新兴服务，加快制定国家、行业及团体标准。建立健全覆盖所有服务供给主体的信用评价机制和跨部门联合奖惩制度，从根本上解决“劣币驱逐良币”问题，让消费者敢于消费、放心消费。

　　（四）战略重点：推动深度融合与内容创新，拓展服务消费新空间。“十五五”时期，服务消费的扩容升级，关键在于创新。一是深化“两业”融合与“虚实”融合。《建议》要求“提高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融合发展水平”。因此，应推动现代服务业与先进制造业、现代农业更广范围、更深层次地融合，发展大规模个性化定制、产品全生命周期管理、总集成总承包等服务型制造新模式。同时，促进线上虚拟消费与线下实体体验深度融合，打造更多“线上发现、线下体验”“实体消费、数字增值”的新场景。二是大力培育新兴服务消费热点。聚焦银发经济、Z世代、新中产等不同群体需求，鼓励发展智慧养老、康养旅游、沉浸式娱乐、终身教育、高端家政等高品质服务。特别是应对人口老龄化，要加快发展医养结合、智慧养老、老年旅游等银发服务消费。三是赋能下沉市场与服务均等化。依托数智化平台，将优质的教育、医疗、文化资源以更低的成本和更高的效率输送到县域和农村，激活下沉市场的巨大消费潜力，这也是促进共同富裕的内在要求。

　　（五）基础保障：优化政策环境与筑牢安全底线，实现可持续发展。一是强化财政与金融政策协同。《建议》明确要求“投资于物和投资于人紧密结合”，投资于人要求进一步优化财政支出结构，增加对教育、社保、医疗等基本公共服务的投入，改善居民预期，降低预防性储蓄，释放消费潜力。研究运用税收手段，激励企业提供优质、个性化服务。引导金融机构创新符合服务业轻资产特征的信贷产品，加大对中小微服务企业数智化转型的金融支持。二是筑牢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屏障。在数据开发利用与跨境流动日益频繁的背景下，必须严格落实《网络安全法》《数据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完善数据分类分级管理，强化企业主体责任，确保服务业数智化在安全可控的轨道上运行。三是加强数字素养与人才培养。在全社会普及数字技能，提升消费者和从业者的适应能力。鼓励高校和职业院校增设相关学科专业，培养跨界复合型人才。同时，完善灵活就业人员的社会保障，为服务消费新业态的健康发展提供稳定的人力资源支撑。

　　（作者李勇坚为中国社会科学院财经战略研究院研究员；胡东兰为合肥工业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