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破题,煤电闯关电力变革大潮
方向是希望,方向是动力。
煤电该何去何从?不再发展、被淘汰还是迎来新生?……自我国新能源发电快速发展、新型电力系统谋划构建伊始,煤电的未来一直是个热门话题、争议话题,也是一个行业难题。
一直以来,煤电是我国电力扛把子,撑起我国经济快速发展的电力脊梁。1956年2月,第一台国产6000千瓦煤电机组在淮南田家庵发电厂建成投运,从此,我国煤电踏上了自主发展之路。1978年,我国电力装机容量5712万千瓦,其中,煤电装机容量为3984万千瓦,占比69.7%;2001年,我国电力装机容量3.38亿千瓦,其中,煤电装机容量达2.53亿千瓦,占比74.8%;2006年,我国电力装机容量6.24亿千瓦,其中,煤电装机容量达4.48亿千瓦,占比77.6%,达到峰值,此后煤电装机容量占比逐年下降;2024年,我国电力装机容量33.49亿千瓦,其中,煤电装机容量为14.44亿千瓦,占比43.1%。煤电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一路快速发展成为我国电力的基础和领军力量,成为支撑我国经济发展的电力核心力量。
时变是守。煤电要以技术创新顺应时代变迁。当我国经济从高速增长阶段向高质量发展转型时,煤电开始转型升级,实施“三改联动”即煤电节能降碳改造、供热改造和灵活性改造,朝着“清洁、高效、灵活、低碳、智慧”方向转型。截至目前,我国95%以上的煤电机组完成节能降碳改造,供热改造超1亿千瓦,灵活性改造超1亿千瓦。
伴随我国经济迈入高质量发展新阶段,煤电迎来新使命,开启新一轮自我革命。2021年3月15日,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九次会议提出,“要构建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控制化石能源总量,着力提高利用效能,实施可再生能源替代行动,深化电力体制改革,构建以新能源为主体的新型电力系统。”明确未来电力系统以新能源为主体,煤电等发挥兜底保障作用。
昔日电力舞台的绝对主角,如今正悄然退向幕后。当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清晰指出“传统能源逐步退出要建立在新能源安全可靠的替代基础上”,当“以新能源为主体的新型电力系统”成为战略目标,煤电定位注定要从扛把子走向兜底保障,从电力供给转向多元支撑。这一转身,绝非落幕,而是一场更精妙、更具价值的登台。
新定位、新角色就要求有新技能、新的发展方式。《新一代煤电升级专项行动实施方案(2025—2027年)》犹如一份角色转型指南,其核心要义在于:煤电必须蜕变为新型电力系统最可靠的调节者与支撑者。过去追求“多发电、满负荷”,如今须精于“快速响应、深度调峰”。最小发电出力、负荷变化速率、宽负荷高效技术等或边缘或新设的技术指标,现在成了关键指标。新方案为煤电量身定制全新评价体系——未来之煤电须如精密的调节阀门,在新能源波动浪潮之中,精确维持系统水位的平衡。
角色蜕变,非易事成,是场漫长而艰巨的攀登。煤电机组之灵活性改造非止于技术升级,更牵涉深刻的经济与机制之变。将一台为基荷运行而生的庞大机组,转变为频繁升降负荷的灵活资源,意味着其利用小时数必然下降,而维护成本则陡增。这要求建立公平合理的成本分摊与补偿机制。昔日“发一度电、赚一度钱”的粗放模式已然失效,亟须通过辅助服务市场、容量电价等制度设计,让煤电“调得动”的价值获得“算得清”的回报,使其在低谷时段“停得稳”亦能生存无忧。国际能源转型经验表明,健全的市场机制是煤电角色平稳过渡的基石。
更深刻的变革,在于煤电的“角色认知”需在能源舞台的全新剧本中重新定位。煤电的主角光环渐渐消退,并非价值湮灭,而是价值形态的升华。其核心竞争力不再是规模发电,而在于成为新能源澎湃浪潮下系统安全的“稳定之锚”——在风电骤停、光伏隐退的暗夜,煤电须如磐石般迅速填补缺口;在新能源出力高涨之时,又需如退潮般灵活让出发电空间。这需要电网调度智慧的重构,亦需煤电企业从经营理念到组织架构的彻底转型:昔日以“多发电”为荣,今日须以“精调节”为能;过去追求规模扩张,现在须在“少发电”中实现“高价值”。
煤电未来,其角色之重,关乎全局。新能源发展虽势不可挡,但系统安全始终是能源转型的底线与命脉。煤电作为当前最可依赖的调节资源与容量支撑,其平稳、有序、高水平的转型,直接决定了新能源替代的速度与质量。倘若煤电这艘巨轮调整失当、提前搁浅,则整个能源转型航程难免面临颠簸甚至倾覆风险。因此,“立足以煤为主的基本国情”,绝非权宜之计,而是对能源安全规律的清醒把握与战略定力。
当新一代煤电升级行动蓝图铺展,煤电注定要在新型电力系统中扮演新的角色:它不再是唯一主角,却是不可或缺的稳定器。这蜕变需要壮士断腕的魄力,亦需精心设计的制度保障。唯有当煤电在幕后支撑的价值被看见、被认可、被合理回报,唯有当整个系统围绕“安全可靠”这一核心重新编织运行逻辑,这场静水深流的转型才能行稳致远。在构建新型电力系统这一宏大变革中,煤电求新求变,光芒将始终照亮整个舞台。
文丨魏秋利,系中国能源经济研究院常务副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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